程悦几乎是逃难一般离开那个城市的。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回到熟悉的家里。
打开门,暖黄的墙壁,干净的地板,自己房间里拉了一半的蓝色窗帘,弟弟屋里的那些积木玩具,还有父母卧室里那张洋溢着幸福和喜悦的结婚照片。
那是他长大的家,处处都那么熟悉。
如今,除了人的气息什么都不缺。
程悦把行李箱放下,冲了个冷水澡洗去旅途的疲惫,这才换了身衣服往医院赶去。
他终于见到了父亲,可他却不敢承认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那个男人眼眶深深的凹陷了下去,嘴唇白到毫无血色,原本弹钢琴的漂亮双手,现在也没了灵活圆润的指尖,只剩骨节难看的凸出来。
手背上还扎着针管,白色的营养液正一滴一滴缓慢的从针管输进身体里,来维持他的生命。
程悦完全没法把那个人和自己的父亲联系起来,他甚至叫不出&ldo;爸爸&rdo;这两个字。
他只是狠狠的抱着头,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看着病房里那个面黄肌肉的男人,程悦的胸口像是压了快巨石,沉重到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ldo;回来了,怎么不先给我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rdo;妈妈把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柔声问道,&ldo;吃过饭了吗?&rdo;&ldo;吃过了。
&rdo;程悦轻声答道。
事实上,在火车上一天一夜程悦都没有合眼,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妈妈哽咽的话,癌症,晚期,最后一面,那些凌乱的信息把他的思维完全搅乱了,根本就没有心情吃饭。
程悦抬头看了妈妈一眼,她最近劳累过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程悦鼻子一酸,紧紧握了握妈妈的手,然后站了起来,&ldo;我进去照顾他。
妈,你先回家休息吧。
&rdo;爸爸的精神很不好,在程悦坐在床边之后,才勉强睁开眼睛。
看见程悦,嘴角扯出个微笑来,伸出手想握他,手指却完全使不上力,程悦赶忙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轻声说:&ldo;爸,我来看你了。
&rdo;握在手里的手指,瘦的只剩皮包骨头。
程悦还清楚记得,以前爸爸教他弹钢琴的时候,手指是那么的漂亮。
小时候他总喜欢把头枕在爸爸的腿上,一根一根数着他的手指,还赞叹说爸爸的手指又好看又灵活,弹琴的时候,就像在琴键上跳舞。
可如今,他的双手骨节凸出,皮肤又黄又皱,手背上满是打针留下的青紫瘀痕。
那些瘀痕是那么的刺眼,程悦看在眼里,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
程悦更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好像不抓紧一点,他的生命就会流失一样。
&ldo;爸,你好好养病……家里,我会照顾的。
你安心吧,很快就能好起来。
我等你回家,你上次教我弹的那首星空,我还没练熟呢。
&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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