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朗同季长善说过,在他这个年纪,人还能怎样成功?
他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但是每逢写下“我”
字,总会陷入一瞬迟疑。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对自己一无所知,因此无所谓自己高兴与不高兴,做什么都是一样的。
彭朗并不愿意回想自己是从哪一刻变成这样的,然而一些人事物的存在,由不得他回避激烈。
他有个逢年过节会到彭家别墅拜年的堂叔,大家都叫他老六。
老六头几年事业混得不太如意,妻离子散,异常寂寞。
他去找彭诉仁谋差事,彭诉仁见他还有些本事,就做个人情,派他去管洱城种植园的经营。
这次扩张种植园,彭朗来洱城实地考察,便由老六接待。
老六多年与山野为伴,是性情中人,说话不像彭家的其他人那样懂得回避。
他带彭朗参观广袤的山地和咖啡树,追忆许多往事,最后一天夜里请彭朗吃饭,在露天空地搭了一盆炭火,火光暗红,烤架上摆几片五花肉牛肉,腿边搁瓶晏氏白酒。
他没吃多少肉,多喝了几杯酒,拍着膝盖念叨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老婆和孩子,沉默半晌,最后叹道:“一晃都多少年了。
那天我还想起来,有一年去给你爸拜年,我儿子还是个小毛头,你和小郁也是小毛头。
你们两个穿红衣服,一个身上画月亮,一个画鲤鱼。
小郁摇着我的胳膊说,叔叔叔叔,给我个红包儿。
你倒是不怎么说话。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听着老六感叹时光飞逝,彭朗转动左腕上的鲤鱼坠子棕绳,长久无言。
那天晚上,彭朗借了副鱼竿,坐在随便一处湖泊岸边,钓了整夜鱼。
一无所获。
先前几个夜晚,他都会在固定时间给季长善打电话,两个人谈天气谈饮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
季长善手上做着工作,电话开免提,听着他的声音并不觉得浪费时间。
彭朗每天都说想她,季长善从来不回应,停顿两秒,又开始跟他说自己今天吃了什么,好不好吃,等他回来了可以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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