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山的眼神依然空洞,话语依然淡漠,&ldo;薛阁主,我在这宫中呆了六十年了。
&rdo;薛蘅一怔,不知他此刻为何突发此言。
&ldo;六十年,这般漫长……&rdo;左寒山喟叹着,&ldo;在我眼中,早就没有了忠臣奸臣之分,只有皇‐‐命!
陛下既有严旨,不见任何臣子,我自然只能将任何臣子挡在承香殿外。
&rdo;薛蘅的冷汗涔涔而下。
左寒山一抬手,指向东面,&ldo;阁主请看,方先生在那里可坐了半天了。
&rdo;薛蘅转头,镜台下,方道之盘膝而坐。
他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薛蘅心中一凉,继而空荒荒的,仿似寒冷的利刃刺入了胸口一般。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东市的方向,再转过头时,忽然向左寒山笑了笑,平静道:&ldo;左总管,亡母提起您时推崇备至,说您一生未尝败绩,堪称宇内第一高手。
&rdo;&ldo;故薛先生过奖了。
&rdo;左寒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他气场所凝出的那道&ldo;高墙&rdo;却没有一丝破绽。
&ldo;亡母还说,当世只怕还没有一人,能正面接下您十招。
&rdo;左寒山叹了口气,有种难求一败的落寞,&ldo;二十年前倒是有人能正面接下我十招,但现在……唉,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会一会傅夫人……&rdo;薛蘅目光一凝,缓缓道:&ldo;薛蘅不才,愿正面接左总管十招。
若薛蘅真能接下您十招,不知左总管可愿替薛蘅将这样东西转呈陛下?&rdo;她从怀中取出账册,递到左寒山面前。
左寒山看了看账册,又看向薛蘅,片刻后,忽然呵呵地笑了,&ldo;有意思……我还真的很好奇,薛阁主要怎么接下我这十招……可是,薛阁主,我如果不和你比试呢?&rdo;薛蘅淡淡一笑,&ldo;六十年,对于左总管来说,可能已无忠奸之辨、生死之分。
天下之大,只有一个堪与您匹敌的对手,才是您兹兹以求的吧?&rdo;左寒山的腰佝得更深了,他盯着薛蘅,空茫的双眸中忽地闪过一道光芒。
薛蘅将账册放在亭中的石几上,湛风剑起手端平,轻声道:&ldo;晚学后辈薛蘅,请左总管赐教!
&rdo;&ldo;鬼手怪劫……&rdo;德郡王望着棋盘,温润的棋子在指尖摩挲,每摩挲一小圈,眼神便凝重一分。
终于,他推枰起身,大笑道:&ldo;谢将军这局鬼手怪劫果然高明,本王认输!
&rdo;他笑得极大声,但笑声中殊无喜悦,反而有一丝无奈与沉痛。
谢朗微微笑着,站起身来,向德郡王行礼,&ldo;多谢郡王送谢朗最后一程!
&rdo;德郡王凝望他片刻,点头道:&ldo;好!
好!
好!
&rdo;说罢,他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红蕖等人早哭倒在雪地上,沙漏那般分明,仿若地狱的大门在悄然打开。
谢朗望向长街尽头,雪花凌乱地飘着,她离去时的蓝色身影仿佛还在眼前,可是,只有来生再见了‐‐只愿来生,能看着你,每天在我的肩头醒来。
雍王嘴角微勾,向郭焕使了个眼色。
郭焕一挥手,刽子手上前,将谢朗推到了刑台前的旗杆下。
郝十八被禁军死死摁在地上,拼命嘶嚎。
谢朗静静地看着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由嘶哑终至无声,眼中却慢慢流出绝望的泪水。
&ldo;斩讫报来!
&rdo;斩令又再掷下,刽子手再次深吸一口气,将斩刀举高。
刀锋高举,映着地上血红色的斩令,仿似鲜血在锋刃上蔓延。
谢朗深吸一口气,让清凉的寒风充溢肺部,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天地在这刻忽然沉寂……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不疾不缓地传来。
&ldo;刀下留人。
&rdo;这声音说得很平静从容,仿佛一个老者在轻声对晚辈闲闲地说着话。
话初起时,声音还在长街尽头,可话落下时,已到了法场中央。
众人皆是眼前一花,便见一名青衣老者站在了谢朗身前。
刽子手却难以收势,斩刀依旧挟着雷霆之风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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