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顾小影才反应过来,急忙蹲下身,一边摸着宋锦西的脸一边急切地问:“对不起,锦西,疼吗?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是气急了……”
“我知道,”
宋锦西奇迹般的平静下来,她看看顾小影,眼里再度慢慢蓄满了泪水,她的声音那么轻,轻得像是一种感叹,她说,“老师,你刚才那样,就像妈妈……可是我妈身体不好,我就算心里再苦,也不敢对她说……”
顾小影一愣,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呼啦一下子,湿得能滴出水来。
“我们家很穷,我之所以能念完大学,全是因为四个姑姑和姑父们的接济,”
宋锦西紧紧握住顾小影的手,苦涩地叙述,“可是,来到艺术学院我就后悔了,像我这样家境的孩子,是不应该学艺术的。
我就算再用功,也没有钱去看话剧、听音乐会……对一个学艺术的学生来说,如果只看课本,压根就考不了高分!”
她哽咽着叹息:“可是我不想认输,就考了专升本,我想证明我们农村孩子也可以把艺术学好,就算我们从小没怎么看过电视、电影,没学过吹拉弹唱,我也不比别人差。
可是,老师,没想到,到毕业了,我还是得承认,我比别人差,我比那些从小就接受艺术熏陶的学生差多了。
一起去面试,他们的创意永远比我的有新意,他们提起动画制作、展览巡演来都头头是道,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以为,考上艺术学院,是上帝给我打开一扇新的大门,让我从此可以看见新的世界,”
宋锦西苦笑,“可是,老师,我现在知道了,从我考上艺术学院的那天起,上帝就把所有的门都关上了。
用我们班同学的话形容,就应该是noway,nodoor,nodow。”
顾小影沉默了。
或许,这是第一次,让顾小影感受到了词穷的压力。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化解这个女生心里的苦闷与绝望,但是她知道,她不能离开,她只有把这些结全都解开,才能全身而退。
不然,只要她撒手不管,这个女孩子很有可能会再次走上绝路。
夜幕四垂,顾小影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子,心里一阵阵地发凉。
(5)那晚,顾小影没有回家。
她把宋锦西接到自己的教师公寓里,暂时安置在刘笛的床上。
两人在熄灯后的屋子里卧谈,没有什么固定的话题,却几乎聊了一个通宵,到窗外隐约透进光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了不到两小时,窗外响起《运动员进行曲》,戏剧系的学生们开始“哈哈哈哈”
地练习怎么笑,音乐系的学生则“啊啊啊啊”
地练习怎么唱……操场上渐渐人声鼎沸。
顾小影从轻浅的睡眠中醒来,头疼得厉害。
然而一睁眼却蓦地心慌,急忙爬起来看向对面的床——直到看见宋锦西侧卧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了想,顾小影翻身起床,拿上手机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站在走廊上给江岳阳打电话。
江岳阳六点多就站在操场上组织学生们做早操,看见是顾小影的电话急忙接起来问:“怎么样了?”
“睡着了,”
顾小影叹口气,“她倒是暂时平静下来了,我快要崩溃了。
江老师,如果我去医院看心理医生,系里给不给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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