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致寒于是答应见面晤谈,之所以地点选在珠海,据说是因为对方大老板那几天的行程安排,正好是从香港到澳门再过境,大家互相迁就。
挂了几个电话,最后沈庆平不知如何得到消息,竟然也打过来:“小寒,怎么突然不去珠海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百感交集,一瞬间竟是无言以对,真正是年纪到了,不复旧时骄纵,千头万绪在胸膛中心犹如乱流争渡,却是一语不能发,她叹口气,放缓声音,说:“我身体不大舒服,想回去休息。”
沈庆平提高声调:“怎么不舒服了?我马上过来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她当然不会说好。
她当然不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何况她此时全世界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这个与她相依为命,患难与共十数年的人。
当真是箭在弦上,奋力咽下最后一点想破口质问的冲动后,致寒瞬间有一种走投无路的错觉,随机冷冷地说:“不必了,我这就去珠海。”
不管沈庆平还要说什么,她狠狠的,狠狠的挂断了电话,眼眶酸痛,眼帘模糊。
任太太说的话不断在她脑海中撞击回想,奇异地交织着许多许多曾经从沈庆平那里听到的海誓山盟。
任你当初如何死心塌地,要照顾我一生一世。
却也坚持要生下和另一个女人的骨血,困扰我一生一世。
明知这一击是致命的,还要借不相干的他人之口而发,这是何等的羞辱。
致寒进珠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路上她在珠海的联系人给她打电话,说已经订好了珠海国际会议中心酒店,七点钟左右大家在大堂见面,之后一起共进晚餐。
她听罢安排,声都懒得出,心烦意乱,心灰意冷,对方出什么条件都好,她今天会去珠海,纯粹是出去避开沈庆平,这种心态和他晚上在家见到,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停好车许臻那里传来消息,说已经到了济南,正赶到医院去,声音还是很焦急,却比早先要镇定,致寒真心实意希望他一家转危为安,想到三口人都在急救,医药费估计不是个小数字,便叮嘱了许臻一句:“你手里那张沈先生的信用卡,有需要就先用着,以后慢慢来还没问题,我会跟他说的。”
许臻那边一下喉咙哽噎,被致寒嘲笑:“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她们不会有事的,赶紧去吧,打车,别耽误。”
进了酒店,前台听到她的名字,直接把房卡递过来,行政套房,说已经安排好了,请直接入住即可,她此时还不在意,进酒店房门放下东西,忽然发现客厅里的会客桌上摆着一个巨大的水晶花瓶。
插着满满一瓶如焚般灿烂的荷兰玫瑰。
周致寒的第一个反应,是冲进卧室,打开所有的灯,但其实不必,天色犹明,这套房间采光极好,并无一个角落暗到可以藏人。
她犹自不肯信,到处看,连衣柜都拉开,不肯放过,最后当然是徒劳。
只有她一个人在。
不是时光倒流,或中夜梦魇。
过去的已经过去,没有理由会这样毫无预兆,扑面重来。
她把视线转回那一束玫瑰,错错落落地插在瓶中,花瓣深红,娇艳欲滴,致寒微微颤抖着手去数那花,不多不少,刚刚好十九枝。
“你我固不能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但细水长流,冀望有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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