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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捡起衣服,低着头递回去。
他倒真的没觉得自己聪明,只不过事情如果跟小舟扯上关系,他就总会往最坏的地方想。
大概因为小舟美好的部分相对于那一整个糟烂的人生来说反差得太大了,仿佛沙漠的中心偏偏盛开了上帝的花园。
夏末总觉得只要是个心存美好的人,都会怜惜那片花园,同时心惊胆战于恶劣环境的严酷,担心呼吸之间,沙漠便吞噬了花园。
何况担心总是不曾落空,就像墨菲定律一般,那些担心着的不好的事情总会发生在小舟的身上。
没有父母的孩子,就好像脊背上贴着无主的标签,即便艰难生存熬到二十岁,标签还是依稀可见,仿佛人人可欺。
所以他就会生气,很生气。
他初见小舟的时候也很生气,他本来不是一个情绪化的人,何况一件事如果十年都没变,那也不是寻常事了。
“你还在生气?”
他突然听见小舟问他,连忙抬起头来。
他生气得这么明显吗?“没……”
否定就像在说谎,说谎那种事只有在双方有明显的智商差的时候才可行,所以还不如承认,“大概有一点吧。”
小舟手里还攥着自己的衣服,如果他要形容小舟的话--神情凄然?
这就有点不好办了,夏末又焦躁了起来,“这又……这又不是你的错。”
结果小舟轻声说了一句,“是我的错。”
就像在火堆上轻轻撂下一桶油,夏末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登时就耐不下性子了,“那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我就让他知道一下是谁错了。
““我不认识的人。”
“那总得在哪碰上这么个人吧?难不成他光天化日的在学校里跟男孩子动手动脚?”
夏末焦躁地一脚踹在自己的床脚,咚地好大一声响。
“在……在酒吧。”
小舟说,突然崩溃了似的急吼吼地叫嚷着,“好了都是我的错,你说不喜欢我去酒吧,我还是要去,结果自己是个男生还被人袭击丢人现眼。
我以后再也不去酒吧就是了,我哪里都不去,除了去学校我就在家里!
这样可以了吧?”
他吼到这里突然停下,宽敞的屋子里静悄悄的,夏末沉默不语地看着小舟。
小舟则好像被他自己吓到了,好像刚才的大喊大叫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意志,他抬起右手下意识地抵在嘴唇上,似乎这样还能感受到刚才冲出口的语言。
“我……”
他摇晃了一下。
夏末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他已经有些熟悉小舟的行为,当小舟觉得害怕的时候,他的恐惧巨大的仿佛拥有了实体。
此刻就好像有一个古怪邪恶的狰狞的巨鬼正站在这间屋子里,他看不见,可是那鬼怪却能够攥紧小舟的心灵,让这个高挑漂亮人人倾慕的男孩脸色惨白,眼眶发红,嘴唇颤抖,神情恍惚。
但是他也不是总能清楚地明白小舟在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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