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魍魉脸涨得通红,一个两个全低下了头。
阿珩深深看了一眼蚩尤,带兵离去。
蚩尤微笑地凝视着阿珩,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阿珩静站在旷野中,半仰头望着天空。
瓦蓝的天上,朵朵白云飘,白云下。
两只雄鹰徘徊飞旋,时而掠向远处,时而又飞掠回来。
应龙和少昊走来,应龙想要上前禀奏,少昊伸了下手,示意他不必着急。
风呼呼地吹过荒野,不知道从哪里来,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半人高的野糙一时低一时高,好似海浪翻卷,一层又一层绿色的波涛。
无涯无垠,无边无际,寂寞凄凉。
夜风吹得阿珩青丝零乱,裙带乱翻,她却一直定定地望着天上的鹰,唇边是恍恍惚惚的笑意。
许久后,阿珩才发现应龙和少昊,笑容淡去,带着几分倦意,问道:&ldo;有事吗?&rdo;应龙奏道:&ldo;我和……子臣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可以随时发动全面进攻。
&rdo;阿珩点点头,平静地说:&ldo;那就准备全面进攻,和神农决一死战。
&rdo;&ldo;是!
&rdo;应龙领命而去。
少昊心下惊怕,阿珩对蚩尤的深情,他比谁都清楚。
可阿珩下了必杀的命令后,竟然能平静至此,他心头全是不祥,急促地说:&ldo;你真想好了?你应该明白蚩尤就像山岳,要么昂然伫立,要么崩塌倒下,永不可能屈膝折腰,你真的有勇气杀了蚩尤?一旦开战就再无回头的路。
&rdo;&ldo;如果不开战,就有路可走吗?&rdo;少昊无话可答,黄帝只要活着一日,就不会放弃统一中原的雄心,而蚩尤只要活着一日,就不会任由黄帝侵犯神农、诋毁榆罔。
自第一次阪泉大战到现在,黄帝和蚩尤之间打了将近二十年,双方死了几十万人,累累尸骨早已经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少昊默默站立良久,前尘往事俱上心头,忽然间无限酸楚:&ldo;阿珩,你嫁给我的那日,我们都雄心勃勃地不甘愿做棋子,都曾以为只要手中拥有了力量,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可为什么如今我贵为一国之君,你掌一国兵马,我们却仍然身不由己?&rdo;阿珩想起当日,香罗帐下,两人天真笑语、击掌盟约恍若前生,和少昊的隔阂淡了几分。
她对少昊温和地说:&ldo;哪里能事事如意呢?重要的是你实现了最大的愿望‐‐登基为俊帝,守护人间星河。
&rdo;&ldo;这世上,你已经是唯一知道我是如何一步步走来的人,也是我唯一放心能与之大醉的人。
即使你恨我,我也希望你能留下,我不想从此后酿造的酒再无人能品尝,醉酒后再无人笑语。
&rdo;风从旷野刮过,呼呼地吹着,荒糙起伏,红蓼飞落,两人的眼睛都被风吹得模糊了。
玉山之上,少昊一身白衣,驭玄鸟而来。
那个兼具山水丰神的男子惊破了漫天的华光,惊艳了众人的眸光,可几百年无情的时光,终是把他水般的温润全部磨去,只剩下了山般的冷峻。
漫天星光下,轩辕妭一袭青衫,纵酒高谈。
言语无忌,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费尽心思只为引得少昊多停驻一会儿,彼时的她根本想不到其后的几百年间,她竟然绞尽脑汁,只为逃离少昊。
阿珩凝视着少昊,这个男子其实越来越像一位帝王,纵然心中不舍,依旧会无情地舍弃一切,坚定不移地前进。
也许她是最后一个看到他少昊一面的人,也许在将来,他会像黄帝一样,人们只知道他的名字是生杀予夺的俊帝,而忘记了他也曾有一个亲切温和的名字‐‐少昊。
青阳、昌意、昌仆……那些能亲切地呼唤这个名字的人,和着少昊的名字,一起被埋葬在过去。
她和蚩尤却不能,他们永远都不能,永远都做不到舍弃那些给予了生命温暖的人。
阿珩忽然指向高辛的方向,&ldo;那边是什么?&rdo;少昊看了看,如实地回答:&ldo;土地、山川、人。
&rdo;阿珩指向神农山的方向,&ldo;那边呢?&rdo;少昊尽力看了一看,&ldo;土地、山川、人。
&rdo;阿珩又指向轩辕的方向,&ldo;那边呢?&rdo;少昊不解,却仍然用灵力仔细看了看,&ldo;还是土地、山川、人。
&rdo;阿珩道:&ldo;这个天下不可能仅仅只有高辛族,也不可能仅仅只有轩辕族或者神农族,你若想要天下。
就要先有一颗能容纳天下的心,不管高辛,还是轩辕、神农,都是土地、山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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